伏哈-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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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哈

※梗来自 @LobsterJam 姑娘的这张图

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国家那遥远而模糊的传说里，有一座被称为「禁忌之森」的巨大而原始的森林。而在这个森林深处的尽头，居住着一个曾经拯救了世界的不老不死的巫师，他的故事已不为人知，但是他曾与日月同辉，恐怕日后亦与丽天同行——

而如今，在那个国家的名字与存在都已经被世人所遗忘了的现在——

「早安，哈利先生。」

每日的清晨，敲门声总会与朝阳在同一时刻升起。而不等屋内传来容许的声明，敲门者便大摇大摆地打开了那个没有上锁，仅仅只是虚掩着的木门。

这是屋主的习惯。毕竟他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早就已经遗忘了熟睡之时需要扣锁门窗的道理。

从那扇泛着斑驳裂纹的木门外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最多不过十来岁的小男孩。男孩黑发黑眼，容貌生得异常的端丽，可惜偏生那竖瞳的黑眼睛里光芒过于锋利，堪比那磨得噌亮的利刃，但凡敢多看一眼，怕不是会遭遇到剑刃的波及。

男孩穿着很简单的水手服，小胳膊短腿都裸露在了外面，在这寒冬腊日的年底里，光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冻得打上一个激灵。不过男孩显然并不觉得冷。他走进来后，看着还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包成了一个鼓包的屋主，暂时地放下了手里端着餐盘，走到了落地窗的边上。

厚厚的天鹅绒编织而成的遮光窗帘在这冬日里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暖和，它尽心尽力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让户外的太阳光线连一丝一毫都穿透不进自己的身体。可惜它的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黑发的男孩走到了它的身边，毫不犹豫又熟稔地伸出手抓住它往边上一带——

「——唔！」

还沉浸在梦境中的屋主终于发出了呻吟声。他在自己已经拱成了蒙古包的被窝里愈发地弓着背，十足十地想把自己藏到更深的黑暗之中。

可惜男孩并未让他称心如意。

拉开了窗帘让这个房间充满了光亮的男孩移动着自己的脚步，走向了房间正中央的床榻处。男孩的身材算不得娇小，相比而言比起同龄人，他过于成熟的气质让他看上去更趋向于少年这个年龄段。但是哪怕如此，他依旧只是一个小不点。尤其是在走到了配置给成年人的床榻边上后，便愈发地显得他过于小巧。

特别是他想坐在床边就够到那个把自己窝在床中央的鼓包却死活因为手脚不够长让他只能在那里捞空气后，有些生气地嘟起了嘴。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办法。

他干脆利落地爬上屋主的床，扯着那鼓包的顶，开始执行起了自己不久前应聘的工作。

「天已经亮了，哈利先生您该起床了。」

「……再睡五分钟……」

从男孩奋战着的被窝下面，传来了模糊的回应声。那声音被棉绒的被子层层夹杂，传出来的时候已经瓮声瓮气，沉闷得好似从地底深处冒出。

但是男孩不为所动。毕竟这句话自从他被这人捡回来后，他天天都可以听到那么一二三四五次。

谎言说多了就会成真。他第一天的时候还很乖巧听话地让男人睡五分钟。然后就是无穷无尽无止也的五分钟。待到日上竿头又滑落，那人才终于停止了自己的五分钟闹钟袭击，在昏暗的房间里从被窝中露出了自己乱糟糟的脑袋。

那人的视力不好，平日里总是戴着一副老旧的圆框眼镜。而那副眼镜，也只有在他睡觉的时候才会被他摘下，露出那对翡翠一般透亮的绿眼睛。

男孩充耳不闻。他的进攻很快就得到了回报，毕竟男人不可能会把被窝彻底捂死，这样他自己也得不到新鲜空气以供氧气循环。顺着男人留下的缝隙，男孩很快地就找到了突破口。

干脆利落地揪住那个暴露出来的通风口，男孩一个用力，直接就把整个被子像剥桔子一样地剥开了。

还顺便触碰到了哈利的脸。

「呜——！好冷！」

男孩的手指冷得像冰，触碰到哈利的脸的时候，让那个男人不由得缩了一下身体。原本还眯着的眼睛也不由得地睁开了。

「早上好，哈利先生。」

见男人醒了，男孩很有礼貌地同他打了招呼。用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早……汤姆……」

哈利打着哈欠，揉了揉掀了自己被子还趴在自己胸口上的男孩的头。汤姆眯了眯自己的眼睛，享受了一下来自成熟男性宽大厚实的掌心所带来的暖意。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先吃早餐吧先生，今天是烤蘑菇和熏培根，再配上黄油吐司和咖啡。我已经给您端来了。」

汤姆报菜名的时候很是得意，毕竟那可都是他亲手做的。他对于自己的厨艺很是自信。

「唔嗯——行……那汤姆你呢……」

哈利从床上起了身，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找自己的拖鞋一边还顺口问了一下男孩。

「新鲜有活力的青蛙。已经放在水里洗干净了。」

「我们家哪来的青…蛙……」

哈利睡得迷迷糊糊，这会儿脑子也还没完全清醒。不过这不能怪他，谁让他熬夜看书看了大半宿，这会儿脑袋才刚沾枕头上呢，汤姆就来敲他的门了。

日夜颠倒的生活哈利过了几百千年，哪可能在几天内就给扭转过来，他甚至在汤姆说话的时候都没听进耳朵里，等他坐到软垫椅子上，再被汤姆取来了披风搭在肩头，冻结的大脑被食物的暖气与香气烘热后，他终是反应过来汤姆那句话的意思。

「——汤姆！你又把人类变成青蛙了！？」

「他们擅自闯入禁林，只是变成青蛙已经很幸运了，哈利先生。」

被吼了的男孩闭着眼，专心地给哈利的脖子上系餐巾。

「什么幸运！立刻把他们变回原样！！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是人不是蛇，不许乱用魔法和吃人！」

「诶……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好吃啊。还一个劲地在箱子里呱呱呱地又叫又跳呢。」

汤姆拖长了音，漂亮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不乐意。

「汤姆！……算了我自己去。」

汤姆是哈利前几日捡回来的。

那天的前夜里下了一场特大暴雪，正是哈利一直惦记着的某种魔药所需要的生长前置条件。他难得地早早就上了床，就是为了第二天可以一大早地就出发去森林深处采摘这百年一遇的魔药。

第二天天刚亮，哈利就睁开了自己的绿眼睛，待他穿好衣服推开门，那积雪已经厚到差不多有半个他那么高了。

给自己的小屋施了个隐形术后，哈利在腰上拴了个小小的背篓，便出门去了。

走去森林深处没有费多大的劲。毕竟哈利在这儿住的年月，估计都要比有些参天大树还要久远了。但是在这白茫茫刚下过暴雪的雪地间，哈利还是难得地迷了路。不过这不能怪他。毕竟雪盲症这种和他们巫师本该无缘的东西，在近些年里，也渐渐地从书籍影视中，被哈利知晓了存在。

不过哈利倒也不着急。毕竟森林深处总藏有宝贝。哪怕是见不到那梦寐以求的草药，别的稀罕物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嘎吱嘎吱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哈利不慌不忙地开始了收集。

待哈利把自己的背篓装得满满的之后，他这才「呼」地吁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由于忙碌而沁出来的薄汗。

而这个时候，他也才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几乎要没有知觉了。

一人独居的哈利，吃穿用度都是他自己负责。虽然很久以前有认识的巫师说过让他要不要去招个使魔什么的，但是哈利却笑着摇了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毕竟即便是使魔这种魔法生物，对于哈利来说，它们也过于地脆弱与短命。

他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甚至都记不起上一次与巫师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以前还会有一些巫师朋友前来拜访哈利。他们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和子嗣，给这栋森林深处的小屋添了不少的欢声笑语。但是后来那拜访的间隔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然后在某一年里，戛然而止了。

哈利知道，他们永远也不会来了。

哈利摸摸自己可怜的肚子，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已经冻硬了的面包干，用力地咬了几下。没咬动。

倒是让他腮帮子痛。

苦恼地把那片可以称为凶器的冻面包放回怀里，哈利对着白皑皑的雪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吧。

而等哈利在雪地里找了半天，找到的就是汤姆。

他那时候还不叫汤姆。

他只是一条还没哈利巴掌长的小蛇。整个人……整条蛇被这严寒与暴雪冻成了一根直挺挺又绿油油的小冰棍。

哈利盯着这绿色的冰棍思考了几秒钟的人生。最终还是他悲天悯人的天性战胜了咕咕作响的肚皮，他捞起那条小蛇，先是用自己的手捂了一下，然后发现没有任何的用。

那蛇被冻得太严重了，哪怕是哈利捂着他，也丝毫没有解冻的迹象。甚至那冷气还开始蔓延到哈利的手套上，差点儿就和那蛇冻在了一起。

无奈之下，哈利只得把那条小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率属于脊索动物门蛇目爬行纲的爬行类生物本就是冷血生物，这会儿再被零下的冰雪冻了不知道多久，哈利温热的胸膛一接触到那条蛇，立刻就激得他差点儿叫了出来。

在被极寒浸润了太久之后，那就像是从岩浆里取出来的铁棍子，又烫又硬又疼。

哈利的脸色都一下子发了白。他本就身体算不得好，虽然到不了体弱多病的程度，但是幼年时期缺少营养饱受虐待还是让他落下了不少的病根。这病从来就没有治疗的办法，只得靠着调养，慢慢地压抑住罢了。

结果却为了给这条小蛇取暖，哈利自己的老毛病都差点儿被引了出来。他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咳嗽出声，同时也防止胸脯由于咳嗽震动而伤到那条小蛇。

他开始往回走了。

汤姆感觉自己正睡在什么柔软的棉花上面。那棉花又软又暖，让他一点都舍不得睁开眼。毕竟他还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睡梦中被什么东西给吃掉。所以他从来不敢熟睡，只敢小小的浅眠。但是这会儿，这个又软又暖还富有节奏跳动着的棉花，却让汤姆贪念着不愿意离开。但是突然的，他感觉到自己这被扒离开这朵棉花，于是他张开嘴，死命地想要咬住这朵棉花，不让它跑掉。结果自己刚下嘴，却同时听到了一声惊呼声。

「好痛！」

那是什么？什么声音？没有听过的，但是却又很好听的声音，是谁呢？谁发出来的？

汤姆好奇极了。于是他终于睁开了眼。

那是一个人类。有着在人类中占有巨大部分的成年体型。以及少有的英俊面容。

他看到了自己，却也没有害怕，他甚至还凑近了过来，在汤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浅浅的带着暖意的吻就这么落到了他的身上。

「没关系的，不要害怕，所以你要早点好起来哦。」

哈利亲了亲小蛇。就像是他从书里见到过的，人类会这样亲吻动物一般。

可是那本书的后面哈利还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公主亲了那绿色的青蛙之后——

汤姆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急速地发生变化。他眼前巨大的成年男性正在缩小——不。不是他在缩小，是自己在变大。

一阵天翻地覆后，汤姆从由于惯性而向后倒在自己身下的男人震惊地瞪大的绿色眼瞳里，看到了被反射出来的自己。

——人形的自己。

哈利得到了自己的新使魔。